我們搭火車到輕井澤去。久美子說想到甚麼安靜的山裡,最好是可以隨心所欲散步的地方。於是我們決定到輕井澤去。四月的輕井澤當然還是淡季,飯店還閑散著,商店也幾乎都關著門;但這樣安靜,我們反而覺得慶幸。我們在那裡每天每天只是散步。從早晨到黃昏好像都在散步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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久美子花了整整一天半的時間,才把自已的心情解放下來。然後她坐在飯店房間的椅子上哭了將近兩小時。
「我並沒有後悔喲。」久美子最後說:「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。這點很清楚。不過最難過的是,我不能夠把我的心情、把我的感覺,從頭到尾正確地向你開口說明的這件事。」
「如果你需要時間調整心情的話,就好好花時間等到你認為可以為止吧。還有的是時間,而且我以後還是一直會在你身邊,所以甚麼也不用急呀。」我說:「不過我希望你記住這點,我想只要是你的事情,那不管是甚麼樣的事情,我都會當做自已的事情一樣來接受。所以怎麼說呢,我希望你不用擔多餘的心。」
「謝謝。」久美子說:「我能跟你結婚真好。」
然而那時候時間並沒有我想的那麼充裕。或者,那時候即使勉強也應該從久美子口中問出那甚麼來。不過東想西想了一會以後,我又重新想到,即使那樣做大概也沒甚麼用吧。久美子說她還沒辦法用語言表達。那是甚麼?那是超越她能力的事情嗎?
村上春樹:《發條鳥年代記》第二部預言鳥篇‧130-132頁